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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不如去找咱们院里的刘嬷嬷来吧五十年前刘嬷嬷都十多岁了,而且一直呆在京师,她应该知道的。”

第5章 她还没死

“刘嬷嬷”沈羲道。

元贝忙说道:“就是从前在咱们抿香院当差的虽然她没跟着南下,但是一直在抿香院看着家。”

“那还等什么快去把她叫过来”沈羲站起来。心下着急,她也顾不上语气了。

很快头发全白的刘嬷嬷被请了进来。

珍珠重复了沈羲刚才的问题。

刘嬷嬷茫然思索了下,便说道:“哪个张阁老”

沈羲情急之下走过去:“张阁老讳名张解,祖籍通州,出身世族,隆安二十三年中的解元

“历任广西知府大理寺少卿,同定三年入阁,兼任邢部尚书夫人肖氏乃是太师冯元第的长女,永定皇后乃是张夫人长兄之女

“这么有名的人家,你怎么会不知道再仔细想想”

虽然她心里首要目标就是杀了温婵偿命,可是大秦亡国的消息此刻令她已经顾不上去管其它了

没有什么比父母手足对她来说更重要,大秦亡了,她需要知道张家人的消息和下落

刘嬷嬷讷了讷,垂头再想了下,蓦地一拍额头道:“想起来了原来姑娘说的是永定年间的皇亲张阁老。这个奴婢倒是还记得些的。

“张家当年声名显赫,只不过后来下场也惨。当年先帝攻破帝都之后,张家誓死守卫赫连皇帝,护着大秦皇帝逃到南方。

“但后来还是捉到了,一家老小十几口全部被斩首,还有数不清的家奴,听说那鲜血把整个刑场都给染红了。”

沈羲眼前发黑,心口似是有只利爪紧揪着一般松不开来。

死了所有人

她捂着胸膛,临死前那股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那是她的家人全都死了

“不过,”说到这里刘嬷嬷又迟疑道,“张家有个姑太太却还在世。”

“姑太太”沈羲艰涩地吐出声音。

“没错。”刘嬷嬷点头,“就是张阁老的千金,不过听说不是亲生的,而是收养的。现如今她老人家乃是韩府的老封君。

“她的孙儿,那可不得了乃是当朝首辅韩阁老,韩老夫人如今也是大周最为尊贵的命妇”

沈羲浑身血液倏地沸腾了,她极力忍住浑身颤抖:“你说的韩老夫人,是张阁老张解收养的女儿”

是温婵

张家灭门了,她温婵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周的尊贵命妇

她不仅杀了她,她如今还站在消灭了大秦以及张家的拓跋人朝堂上,做着尊贵命妇

“正是”

刘嬷嬷翻起古来条条是道,并没有在意她的反应有什么太过异常:“奴婢就是因为韩阁老名望极高的缘故,这才记得清楚的。

“听说这韩老夫人原来只是张家的远亲,后来不知怎么张阁老就收了为养女,还把她许配给了韩家。

“虽然那会儿出身拓跋族的韩家还是低于张家一等,可在大秦也是有脸面的,张家委实对这位养女不错。

“老夫人一生富贵顺遂,后来赫连人被驱赶,却也因为韩阁老的缘故,使她太太平平。如今但凡提到韩家,便没有不敬着老夫人的。

“朝家这些年越发发达,与五十年前相比又不可同日而语”

沈羲跌坐在椅上,手脚不觉已冰凉

刘嬷嬷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她已听不进去。

张家并没有别的远亲接进府里,也并没有别的人会收作养女,这个尽享富贵尊荣的韩老夫人,就是当初亲手杀死她、并且夺取了她一切的温婵,这点绝不会错

张家亡了,死得干干净净,但落得了好归宿的温婵却越发风光,她当初因为嫉妒她的出身,以及怀宁侯徐靖对她的情有独钟而不惜买凶杀她,如今不但没遭报应,反倒还带契得夫家越发兴旺起来

忠诚仁慈的张家落得全数覆灭的下场,而窍取了张家权和利的温婵却又成了世人眼里的尊贵无上的老封君,并且她的后人还做到了当年张解的位置,这多么讽刺

她撑着额头,指尖冰凉如铁。

若从死的那日所具的记忆开始算起,出事到如今也还不过三两日。

每月初一十五,都是她与母亲家人前去相国寺进香的日子。

肖氏生她的时候遇到点危险,张解在她们母女性命攸关的当口,情急之下跪在菩萨面前许下承诺,倘若母女平安,便让女儿将来每逢初一十五前去庙里进香还愿。

所以这事情是雷打不动的。

但那日早上母亲却忽然间大冒冷汗,张解请了太医来,倒无大碍,但这么一来便只能张盈自己去了。

而且那会儿她已经被指了婚,也是快要出阁持家的人了,怎还能事事依赖母亲。

温婵自告奋勇相陪,她也不是头一次陪着,没有人多想,倒只有高兴。

进香的时刻宜早不宜迟,天边还只有微微亮,她们便到了寺门外。

才刚下车,还没来得及冲站在车下望着她深深而笑的温婵招呼,随之而来便冲出来两辆马车,十来个黑衣人如同从捅掉的马蜂窝里蹿出来,瞬即便将她带来的所有人全都点倒了当然,只除了她温婵。

那些都是手段超强的杀手,她至今想不明白她是从哪里找来的,又是哪里的胆子去找这些人的

她带来的那些护卫,不下二十个,个个矫健英武,平日里随便徒手打倒三四个大汉不在话下,但那日,在突然而至的那帮黑衣人面前,竟然也挨不过十来招

她被捅得只剩一口气,丢在墙角落里。

她记得满地的鲜血像是聚集了好几树的落梅,沾满了整段胡同。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流那么多血,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泡在染缸里的布偶,是那幕红色在浸泡着她,而不是她包裹着那幕红。

她看见温婵在那幕红色里,丢给那伙黑衣人一扎银票。

那些银票,是那些年张解与肖氏,以及皇后年节里给她的赏赐。

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待她如亲妹妹的皇后表姐,一定想不到,他们给出的这些钱,将来会变成她的送命钱

张解不是傻子,女儿横死街头,他不会善罢甘休,温婵就算平日里装得再温柔,在那个时候,也并不是没有任何疑点。

张家上下一定会设法将凶手追查到底,但是她不但安然无恙,而且还嫁到了刘嬷嬷眼里还不错的韩家

沈羲不明白,张家为什么一点也没有怀疑她的死跟同行去相国寺的温婵有关系

过去那几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温婵到底是怎么做到没露破绽的

“吃饭了”

裴姨娘的话音透过门廊传进来。

一屋人顿时从先前的沉默与沉闷里回神。

沈羲也握了握拳,放下抵额的手。

端起碗来的她已经神色平静,与方才悲愤莫名的样子判若两人。

吃的东西不算顶好,银丝面是稠的,入口粘乎发涩,盐渍鸭掌也是有些咸过头,春卷更是硬得硌牙。

但眼下又岂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如今她只是沈家不受宠的二小姐,别说吃食,在某些人眼里,只怕光是存在就是错误的。

温婵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前世里她生来高贵,人间龃龉虽见得多,却半点苦头没曾吃过。

想来老天爷也觉得不公平,故意将她魂魄放在这样一具身体里。

她不吃饱穿暖,如何过好这一生

温婵还没死,她要杀她偿命。

她从张家得到的一切,她更是要一点一点地,从她身上加倍讨回来

哪怕她已经享受了大半生荣华富贵,她也要让她知道,掠夺而来的荣华,到头来被人讨回去,会更加使人生不如死

第6章 高下落差

裴姨娘看着面前只剩下油光的碗盘,眼里泪花隐现,垂头收拾着,手脚愈发麻利起来。

回府这大半个月里,沈羲从来没有如此安安静静温温雅雅地吃过一顿饭。

从前沈祟信与胡氏在时,沈羲是众人捧着的二小姐,吃的用的即便胡氏不发话下去,底下又有哪个不是捧着巴结着

如今出去三年回来,便如同天地掉了个个儿,府里除去二房还有长房三房,各人卯着劲地掉头献殷勤,谁还在乎一个失宠的二姑娘。

备好的吃食份量不减,货色自然是比不得别处。

她们心知肚明,沈羲却始终不服,每每饭时不是咒骂下人,便是赌气不吃,再要么摔碗砸盘。

沈若浦原本就对二房有成见,是以当初才将她以守孝的名义打发去杏儿沟住了三年,见她这般,怎么会欢喜得起来

再加上被咒骂的下人暗地里再一使坏,话传到沈若浦耳里,自然也就是一环接一环,日渐不耐烦起来了。

今日她能把瓷枕保住,又能有这样好的精神,哪怕日后沈歆还要刁难,日子也绝坏不过从前去。

沈羲漱了口,又连吃了两碗茶。

茶水进口比想象中更为苦涩,但她眉头微微一皱,便咽了下去。

而后将杯子给还了丫鬟,再顺手抽出绢子,印着唇迹,半托腮想起心思来。

现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她不重做计较了。

接下来自是要报仇。

但究竟如何报,这问题却又成了拦路虎。

毕竟她温婵已经身居高位,而她却落拓无依,如今连整个赫连族都已被驱逐,她真真是连一个可求助的人都没有

但她前世的伤痕还在心口滴血,刘嬷嬷的话也犹在耳边,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得朝这条路上走的。

温婵自己也是赫连族的人,但她如今却成了拓跋人的尊贵老封君,就算整个赫连族的败退于她没有直接关系,她也是踏在族人的尸身上安享的这份尊荣

她紧抓住绣着万字花的桌布,闭上眼睛控制着情绪。

如果不是因为这条命来之不易,她恐怕早已在这连番的现实下疯掉

可如今她不是张盈,无论未来如何,她也得先把沈羲的人生过好才能筹谋其它。

沈府以外什么情况她都还没摸清楚,一味的急,有什么用呢

她睁开眼,望着葱绿芭蕉,心情不由平静下来。

她这样出神,一旁的珍珠却也看得发起了呆。

原先的二姑娘虽然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可是年幼时到底吃了些亏,即便沈祟信夫妇从未放弃悉心教养,也终归失了灵气。何曾又有过今日这般浑似胸有成竹的气质

这气质,倒不像是侍郎府失怙的孤女,反像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作派。

不想她们家姑娘今日不光唬走了沈歆,更加连仪态也蓦然往上拨高了几丈,难道她这一病,竟把她幼时落下的遗憾给补回来了

珍珠不敢问出来,盯着沈羲瞧了半晌,最后抑不住这份欣喜,给她递了纨扇,麻利地去了帘栊下做针线。

姑娘能振作起来,她们也越发有干劲了

她们都是二房的人,自然都盼着能在沈家直起腰板来。

茶饭下肚,也使得沈羲浑身血脉变得活泛起来。

雨已停了,云层里正好洒下一缕金光,照在廊外空地上。

廊下多出不少乱糟糟的泥脚印,元贝在泼水洗地,裴姨娘则在外院门口扶先前沈歆进出时踢翻的花盆,爬在墙头的茑萝垂在她头顶,给一身惨淡的她平添了一丝俏丽。

这景象,是她全然陌生的,也是与张府浑然不同的。

她忽然扭头望着珍珠:“我昏迷这几日,府里又怎样有没有别的人来过”

珍珠微顿,随即把针线篮子挪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一面绣着花一面回道:“倒也还好,只要大姑娘不过来,别的人也是不会来寻咱们晦气的。

“大姑娘自打姑娘您从佛堂出来后,则直到今日才在咱们这儿露面。”

沈羲望着在布片上翻飞的她的双手,眸色里也似有流云轻舞。

这是个即使穿着粗布衣,也能把自己拾掇得跟脸上雪白皮肤一样干净的丫头,左眉里藏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使她看起来清秀之间又略带妩媚。

沈羲再细细打量她,发现她手下的百合花,绣得也如她的着装一样齐整美观。

但她最可爱之处,却还要数她对沈羲的毫不设防。

“大姑娘闯进来要瓷枕,难道大太太不知道吗”

沈羲不动声色地套着她想知道的。

她想知道的,首先便是沈家各房的现况。

她如今已回不去了,日后沈家便是她的宗族,她得顶着沈家女的身份过完此生。

这一家子乱七八糟的关系顿时与她息息相关。

原主身前身后的恩怨情仇,幸福或者抱憾,忽然也变成了她的,她赖不掉也赖无可赖。

在沈歆卷土重来之前,她必须让自己与原主人生实现最大程度的融合。

她得带着二房在沈家翻身。只有她们翻了身,才有走出沈家大门,朝温婵血刃的机会。

沈歆的出现,注定就是她的第一仗了。

拂香院是长房位于东跨院的居处。也是作为宗子宗妇的他们,享受的全府格局最好的院子。

沈歆寒脸绕过正房,穿过翠竹夹径的甬道,从西南角上的宝瓶门回到暖玉斋。

沿途的丫鬟婆子屏声静气,直到房门口的湘妃帘传来哗啦啦声响,才敢把头抬起来。

从前府里人俱不敢得罪的是二姑娘,如今则是大姑娘。

而大姑娘兴许比二姑娘更难缠,因为二

锦庭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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