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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还以为是店里的,就伸手拿起来看,谁知道姑娘没拿稳,掉到地上便掉出个豁口来”

冬萤急得身子都往前倾了,毕竟两千两银子,放在谁家里也不是个小数

黄氏都快晕过去了

沈若浦还果然没有说错这丫头还真就是个祸根孽胎这才出去上趟街,她手贱去碰人家的玉做什么那琼花台的东西,能是随便碰的吗

她急得团团转,一面数落着沈歆,一面赶紧地着人拿钱拿银票

两千两银子当她是开钱庄的么

她这里抱怨着沈歆,说到被讹银子,她倒是又突然想到了沈羲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那丫头主意可比她多多了

一块玉讹她两千两银子,对方必定是狮子大开口,她为什么不把沈羲叫上一块儿同去,凡事也好有个商量

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

“太太车备好了”

丫鬟进来催道。

她咬咬牙,到底是脸面重要还是两千两银子重要她豁出去了,拿着绢子出门,直接扑到了梨香院。

“羲姐儿”

沈歆正在改沈梁的功课,庑廊下只有珍珠在。

看到她这么风风火火闯过来,珍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又要寻她们姑娘晦气,便连忙摊开手挡在房门下:“太太寻我们姑娘有事么”

“我有要紧的事找她她呢”

黄氏急哄哄说道。

房里沈羲已经听见,凝神听了听,便搁了书走出来。“怎么回事”

第98章 狮子开口

“羲姐儿”黄氏看到她便绕过珍珠到了她跟前,说道:“歆姐儿在外闯祸了,被人讹了两千两银子,如今连人都回不来,烦你跟我去瞧瞧吧”

说着便把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面忧急地望向她。

她活到这岁数,恐怕是头一回跟自己的晚辈低声下气地说话。

沈羲暗骂了沈歆两句欠扁

这里凝眉想了想,便也立刻转身前去更衣梳妆。

若是往常那倒罢了,她长房就是被人讹上两万两都不关她的事

可如今她既然揽下她这差事来,总得理会理会,到底沈歆那性子她知道,也是经不得事的,万一当场撒起泼来,可就把脸丢大了

更衣梳妆她亲自来,不消两刻钟,全部收拾妥当出了门。

黄氏虽然心急如焚,可是看到换上新衣又把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的她,心里也不能不惊叹。

“走吧”

沈羲在廊下接了扇子,便就率先出了门去。

黄氏虽然走在身后,倒也丝毫不觉得憋屈。

琼花台在离鹿鸣坊三条街外的南城,名字沈羲从前没有听说过。

路上听黄氏说起,乃是近年新开的一家有名的金器玉饰铺子,规模不比从前的簪玉楼要小,而据说所售的头面首饰却极之华丽昂贵。

一般官户人家的小姐,也只有在及笄或者成亲之前来买上几件做为行头。

马车行得快,不过一盏茶时分就到了琼花台门前。

这地方果然气派,整个楼下店堂有着许多人,站的站着,坐着坐着。多是女眷,凭衣着也看得出来非富即贵,多数说话轻声细语。

当然也有豪爽不拘的,但终归都也还不算太夸张。

可见从四百年赫连族统治下走过来,拓跋贵族们变得讲究的也还是有的,只不过沈家是个异类罢了。

沈羲到了店堂,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沈歆。这时冬萤打听了一番回来道:“在后堂里”

黄氏便忍不住,抢先随着她从店堂后门掀了帘,到了他们后堂。

早有伙计看出来是沈家的人,连忙也上前来引路。

才过了这门,沈羲便听见沈歆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后堂也是个院子,只是天井那头是一排三间敞开的厅堂,现如今人分三方坐着,上首是个掌柜模样的人,想来便是这琼花台的掌柜。

而右首便是由丫鬟们伴着的沈歆,眼下两眼已经红肿,勾着头在那里抹泪,说不出来的窝囊无用。

左首则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上披金戴银,妆也上的极精细,高耸的云髻上一枝金凤展翅大步摇尤为显眼。

即便是坐在这里枯等,她也神态自若,看不出来仗势欺人,也没有什么奚落或是愤怒,浑身只有一股轻慢。

只不过她的眉眼里,终究还是显出几分惯常低眉顺眼的姿态。

在他们中间的几案上,摆着只翡翠镯子。

“太太和二姑娘来了。”冬萤上前说了句。

沈歆立马便站了起来,被沈羲一瞪,她又立刻坐了回去,换成缓慢悠然的姿态站起来,又冲黄氏矮身一福,这才唤了声“母亲”。

黄氏乍看到她这副姿态不由讶然,但转眼她便就已准备冲上去。

沈羲伸手将她衣裳一拉,咳嗽了下,她这才又看了眼对面,然后问沈歆:“究竟怎么搞的”

“想来这位定然是沈夫人了。”

这时候上首坐着的掌柜站了起来:“鄙姓刘,乃是本店的二掌柜。

“事情是这样的,这个翡翠镯子是齐夫人放在鄙店抛光的,令嫒误以为是鄙店的货物,拿来看的时候一时不慎,就打出个豁口来。

“现如今齐夫人正与沈姑娘商议赔偿。眼下您来了,也就好说话了。”

刘掌柜打着拱,说完话退到了旁侧,显然是不想参与这场纠纷。

黄氏看模样与这位齐夫人也不太熟,不过到底理亏,还是先颌首致了致意。

然后拿起那镯子来看了看,果然外沿被磕出个米粒大小的豁口,使得这镯子变得难看起来。

但是一个这么小的豁口便要价两千两银子,这未免也太黑了

黄氏心里憋着气,看向沈羲。

那齐夫人也把目光溜过来,睃着她们。

沈羲接过镯子,走到光线亮的地方反复细看,只见这镯子清透飘绿,清透处呈冰状,而飘绿处则绿得十分饱满,倒的确是只吃价的镯子。

但磕个豁口就要价两千两,也着实黑了点。

她放下镯子打量这齐夫人,身上没有什么纹饰可以看出身份,而连黄氏都不认识,想必家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

但是既然明知道沈歆是侍郎府的小姐,而且还是主管刑部的侍郎,想来背后实力也不会太弱。

想了想,她便就先跟齐夫人施了礼,然后道:“不知夫人觉得我们应该赔多少合适”

齐夫人也打量眼她,笑道:“不知姑娘是”

“我也是沈家的小姐,这位是我的大姐。夫人跟我说,与跟她说都是一样的。”沈羲颌首。

“原来也是沈家的小姐。”齐夫人站起来,说道:“那我就直说了。

“我这只镯子,买来的时候花了三千两,而且是我家老爷特地买给我的寿礼,所以这镯子价值可称价值不菲。这个豁口,少说也得赔我两千两银子”

“哪需要那么多钱”

沈歆脱口嚷道,等接到沈羲的目光,立时又清着嗓子打住了。

她现在已早就没哭了。不知为什么,看到沈羲也跟着来了之后,她的心也定了下来。

沈羲先望着刘掌柜:“敢问掌柜的,一只这样的镯子,贵铺售价多少”

刘掌柜没料到会祸水东引,看了眼齐夫人,咳嗽道:“上好的老坑冰种,也是有值几千两银子的。”

“那您看,这镯子算不算几千两的上好货”沈羲又问他。

刘掌柜长吸一口气,摸起了鼻子。

显然这位齐夫人他得罪不起,但沈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种问题,令他夹在中间真是为难。

但既然问了,他总也不能不吭声。微顿了下,他于是就抬眼道:“以姑娘之见,这镯子质地又如何”

第99章 灯不省油

沈羲知道他在踢皮球,但是也不在意。

她微微笑道:“这玉镯的确是少见的老坑冰种飘绿翡翠,很衬齐夫人的气派,也确实值不少钱。

“不过细看之下,这冰种底色却仍然不够纯净,而且这飘绿的浓度也太过高了些,人常道过犹不及,绿过了头,便也就折了价。

“这样的镯子,我想正价也就是千两上下,夫人说是三千两买来,怕是被人坑了。”

她将镯子放回桌上,态度不卑不亢。

刘掌柜听她说完,目光立时便投了过来。

齐夫人听闻,也盯着她再打量了两眼,说道:“这分明是几千两的东西,你的意思,我在骗你”

“夫人当然没有必要骗人。”沈羲笑道,“只不过东西摆在这里,京师识货的人也不在少数,我说的对不对,不光二位有数,就是拿出去请行家鉴定,也是有结果的。

“如果这镯子花了超过一千二百两银子的价钱买来,夫人真真是亏了。

“所以让我们花两千两银子来赔一个磕了这么小豁口的镯子,而且这镯子修复之后并不折损原价,这价钱我们也委实不能接受。”

豁口小,打磨打磨,或者雕琢一下,都可以算是复原。但无论做哪桩,都值不了两千两银子的工钱。

齐夫人脸色有些变了。

她站起来,盯着沈羲端详了几眼,说道:“姑娘可知道我是谁”

沈羲微微一笑:“只要您不是宫里的娘娘娘娘,这两千两银子我们都不会出。”

齐夫人冷笑:“你们不出,那谁出我这东西是你们摔坏的,我可没求着你们来拿,现在摔坏了,还想赖帐不成”

“我也没有说要赖帐,该赔的我们赔,但超出的一文钱我们也不会出。”沈羲淡笑从容,寸步不让。

实际上她看出来,这齐夫人并不是什么显赫家族的女眷,倘若是的话,难道她的脸面还不值区区两千两银子

更不用说抬出身份来压人了

谁家有脸面的也做不出讹钱的事啊

既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那么她有什么好让步的呢他们沈家乃三品官户,也不算弱

齐夫人完全沉了脸,不想这丫头竟会有这样的底气和勇气

而黄氏与沈歆更是早就已不敢做声,她们当然不想出这笔冤枉钱,两千两银子呐

倘若沈羲能帮她们省下来,那她们不是算做捡了大便宜

“呐呐呐,我看不如这样,沈姑娘您看看,您能出多少钱”

刘掌柜眼看着气氛僵下来,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两位有话好好说,京城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伤了和气。”

沈羲笑着跟他比出两个指头:“我么,最多出二百两。”

“二百两”齐夫人惊叫起来。

“没错。”沈羲敛了笑容,“这样的镯子,这么大小的豁口,打磨工钱顶多五十两,倘若雕图案,最多也就一百两。我出两百两,多出的一百两算我们给夫人赔不是”

从前由她经手的首饰玉器何止一两件大周物价与五十年前大秦不相上下,她岂有估不准的道理

开口两千两,当她们全跟她一样没见过宝贝呢

“不成至少得赔我一千五百两”

齐夫人也看出来遇到了行家,立马跟她扯起皮来。

刘掌柜一时也有些为难了。正在这时,有伙计悄悄冲他打眼色。

他悄步退出来,到了庑廊侧边的楼梯口下,苏言负手立在倒数两步楼梯上,垂眸道:“少主在处理公务,你不知道么”

刘掌柜岂敢相瞒随即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

苏言听完走下楼梯,往内堂那头一望,果然见着沈羲与齐夫人正在纠缠不下。

他立定想了想,挥手让刘掌柜离去,而后又折回了楼上。

楼上硕大书案后执笔坐着的萧淮,听到楼梯轻响已经抬起眼来。

苏言不料他有注意,随即走过来:“韩家那位上京来的亲戚女眷,被沈家大姑娘摔坏了一只镯子,要讹沈家两千两银子,如今沈家二姑娘正在替长房出头。”

萧淮听到沈家,眉头微微一凝。

这里垂眸再写几个字,又顿住,到底提笔站起,漫步走到窗前往下方内堂看去。

果然见着几个女眷立在那堂间,西面站着的是个透着精明的少妇,而她对面站着的,正是被他连放过两次的沈羲。

那妇人一看就不是盏省油的灯。

而沈羲立在她对面却面带微笑不卑不亢,跟几次在他面前呈现出的戒备与提防都不同,更不同于小胡同里拿簪子意图想灭他口时的狠厉果决,这么看来,也不怎么省油。

他垂眼打量起她们。

“倘若齐夫人定要这个价钱,那么不如我自行出钱去买个同质地大小的镯子赔给你,你再把你手头这个换回给我好了。”

沈羲见对方不让步,便又给出另一个选择。

买一个回来也才千把两银子,不比赔她一千五百两要好得多

拿回这只破损的,出个百把两银子修复好,然后再转手卖出去,指不定还一文不亏。

齐夫人当然不肯:“我就要我这只”

“那就没办法了”沈羲摊手,“我就只能出这么多,夫人若是不服,自可去顺天府递状子。”

刘掌柜见状,连忙给个台阶给齐夫人:“不如这样,夫人这玉小店帮忙修复了,工钱分文不收,沈姑娘这二百两银子,就权当给你赔的不是。您看成不成”

他们店日进斗金,若是把时间全耗在这里,还不知影响多少生意。

虽说这琼花台的东家谁知道了也惹不起,可偏生没人知道。

明面上,这两边他都不能得罪,也就只能息事宁人了。

锦庭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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